序幕
[七十年代中期。
[某农村。
[寒风呼啸声。
[大地一片银白。
[远处传来“嚓，嚓”的脚步声。
[脚步声由远而近，空寂的寒夜，雪地里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
[唐震山头戴棉帽，身穿棉袄，背着一只口袋走来。
唐震山 （唱）朝着太阳走喔，
大路无尽头。
筑路的汉子哟，
路在身后留。
[一阵猛烈的狗吠。
唐震山 （亲切地）啧啧啧，大路！大路！
[狗叫声更烈，间或有撕咬声。
唐震山 （放下口袋，左躲右闪）死畜牲，连主人都不认了。菜花！菜
花！开门！快开门！
[随着“吱呀”的开门声，菜花蓬乱着头发，裹着一件宽大的男式
棉袄出现在门口。
[狗叫声停止。
唐震山 （高兴地）菜花！
菜 花 （死死地看着他）……
唐震山 （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坠着长命锁的链子）儿子周岁，我买了长命
锁，好看不好看？你看？好看不好看？（见菜花不动）怎么了菜
花？
菜 花 （轻轻地）儿子一岁多了你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家里的狗都不认
识你了……
唐震山 嘿嘿，菜花，工程实在太紧了。（拿出一条鲜艳的红围巾给菜花
围上，亲热地）这是今年外面最流行的……知道吗菜花，“四人
帮”倒了台，老百姓要有好日子过了，工人们浑身都是劲哪！总
有一天，路会修到我们家门口，那时候，我就可以经常回来看你
们娘儿叁个了。（搂住菜花）哦，快过年了，我还带了点米回
来……
菜 花 （轻轻推开唐震山）等你的米，我们娘儿仨就要饿死了。（闪身对
内）出来吧。
[门内畏畏缩缩闪出一个男人。
唐震山 （一时回不过神）你？
[男人缩在一角，不敢正视唐震山。
[唐震山终于明白，一霎时，双目喷火，紧攥双拳。
[男人吓得抖成一团。
[唐震山轻蔑地松开双拳，进内。
[菜花冷眼看着这一切。
[唐震山拉着睡眼惺松的小苦丫出。
唐震山 （不看任何人）菜花，这几年让你受累了。（将长命锁放在菜花手
中）儿子小，我没法带。苦丫，我带走了。（欲走）
小苦丫 爸，到哪里去呀？
唐震山 苦丫，你不是要看爸爸建大桥，铺大路吗？
小苦丫 （揉眼）那，妈和弟弟呢？
[唐震山看了菜花一眼，拽了女儿就走。
菜 花 （歇斯底里）唐震山，你个没良心的！跟你六年，你总共回来过四
趟，家里断顿了我都没怨过你呀，你个没良心的！
小苦丫 （哀求）爸，带妈和弟弟一起走，我们都去看你铺大路修大桥。
[唐震山双肩抖动，片刻，毅然蹲下身子背起苦丫。
菜 花 你不能把苦丫带走！你害我一辈子就算了，我不能让你再害了苦
丫！
唐震山 （激愤地）刘菜花，你放心，只要我唐震山活在世上一天，我就不
会让苦丫受苦！我死也不让她……再嫁筑路工！
[唐震山一跺足，背着小苦丫头也不回地下。
菜 花 （绝望）震山！回来……是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人！你回来！回来
啊……（哭倒在地）
[音乐起，凄婉，揪心。
[音乐声中，男人迟迟疑疑地上前拉菜花。
菜 花 （一把甩开）滚——
[幕后女声独唱：
哥哥你哪怕到天边，
记住回家路不远。
一头在哥脚底下，
一头在妹心里边，心里边。
哎哟，我的哥哥哟……
[屋内传出小儿凄厉的哭叫声。
菜 花 儿子——
[菜花冲进屋内，脖子上的红围巾悄然落地。
[一束追光打在鲜艳欲滴的红围巾上。
[寒风肆虐、吼叫声。
[大雪飞舞，铺天盖地。
第 一 场
[二十年后。
[筑路工地一角，机声隆隆，号子声声。众工人雄劲的舞蹈。
[幕后男声独唱：
哟嗬嗬——
朝着太阳走喔，
大路无尽头，
筑路的汉子哟，
路在身后留。
嗨，嗨，嗨哟嗬……
牛纪忠 哎，休息了！
[众休息。
牛纪忠 （不无担心）大壮，赵队长这次参加高速公路工程项目竞标，竞争
一定激烈……
田大壮 放心吧，甜汉为了参加这次竞标，查资料、搞测算，已经熬了好
几个通宵，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小五子 （伸头张望）班长，苦丫怎么到现在还不来送水呀？
田大壮 又要烧饭，又要烧水，恐怕是忙不过来吧。
小五子 哼！苦丫肯定在陪队长！（夸张地）哎哟，她只顾队长，不顾我
们，我们都要渴死了。
田大壮 （笑）你呀，迟来一会，渴不死你。
[众笑。
小五子 班长，你这么拍苦丫马屁，有什么用啊？你还看不出来？人家早
就有心上人啦！
田大壮 （憨笑）瞎说！苦丫听到了又要骂你。
小五子 骂惯了，她不骂我还不舒服呢！哎，说曹操，曹操就到。
苦 丫 （内唱）二十载春秋与冬夏……
[众汉子不由自主眼巴巴向内望去。
[苦丫肩担水桶，头戴野花上。
苦 丫 （接唱）苦水里泡大我苦丫，
伴工程，走天涯，
筑路队，是我家，
路边长，桥边大，
河里滚，沟里爬，
不羡那温室内轻浇柔洒，
偏做这草野间
扭扭摆摆泼泼辣辣
蓬蓬勃勃潇潇洒洒
风吹不倒雨打不怕
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无名花。
[苦丫步态轻轻，眼波盈盈，青春逼人。众汉子看呆。
小五子 （打诨）哎，你是野花，那我们是什么？
众 （回过神）对呀，我们是什么？
苦 丫 （机敏地）你们哪……（向路边一指）看！
小五子 野草？
苦 丫 （大笑）哈哈哈！
小五子 对对对！我们就是野草！
（唱） 野花傍野草，
野草护野花。
苦 丫 （唱） 任你踩，任你压，
任你扯，任你拉，
众 （唱）霜打雪压都不怕，
年年岁岁发新芽。
小五子 苦丫，你要是再不来我们就要渴死了。
苦 丫 来！喝茶！（从木桶里拿出水碗舀水递给众汉子）
小五子 （涎着脸）苦丫，你比凉茶还解渴。
苦 丫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将碗中的水泼向小五子）
众 （笑）哈哈哈！
田大壮 苦丫，你累了，我来吧！
苦 丫 我不累。
小五子 哎哎哎！你们知道我们的工程进度为什么比其他队快？
众 为什么？
小五子 质量为什么比其他队好？
众 为什么？
小五子 你们想想，哪个队不是清一色的小伙子？我们队就不同啦，我们
队
众 有、苦、丫！
[众汉子众星捧月般舞蹈，苦丫笑得前仰后合。
小五子 （故意苦着脸）唉！只怕好景不长啊！
（唱）黄毛丫头已长大，
迟早都要找婆家。
苦 丫 咦？
（唱) 这真是皇帝不急急太监，
我不着急要你急的哪一家？
小五子 唉，嘴上不急，心里急，对不对？
苦 丫 瞎说，扭你的嘴！（欲追小五子）
[众起哄，拦住苦丫。
小五子 （趁势躲到大壮身后）班长，救命啊！
苦 丫 大壮哥，让开！哎呀你让开嘛！（拉开大壮）
小 张 哎哎，苦丫，你这几天可瘦多了！
小 李 队长准备竞标，她陪着熬夜，能不瘦吗？
小 陈 （神秘地）哎哎，你们晓得苦丫围的围巾是哪个买的？
小五子 嗨，哪个不晓得？是队长买的！所以苦丫天天围着舍不得拿下来
呀，哈哈哈……
[赵甜汉上，笑听不语。
众 队长……
小五子 不要拿队长吓人，他来了我们也不怕！
赵甜汉拍拍小五子的肩膀。
小五子 （转身）哎呀队长！
[众笑。
赵甜汉 你呀！
田大壮 甜汉，你什么时候动身？
赵甜汉 下午的班车。大壮，纪忠，有事多跟师傅商量，工地上拜托你
了。
牛纪忠 放心吧队长，工程进展很顺利。
小五子 （拍胸脯）队长，我们玩归玩，笑归笑，工作可从来不马虎！
田大壮 甜汗，你安心去竞标，我们等你的好消息。
众 对！我们等着好消息！
[苦丫端水递给甜汉。
苦 丫 甜汉，喝茶。
赵甜汉 哎。（接过水碗饮尽）
小五子 （调皮地学苦丫）甜汉，喝茶
[众哄笑着下。
[苦丫一改在众人面前的野性，显出女孩特有的娇羞、温存。
赵甜汉 苦丫。
苦 丫 甜汉。（想起）你的同学于凤英寄来的那份资料，我给你放在包
里了。
赵甜汉 好！这次多亏了她了。
苦 丫 高速公路竞标我们可是第一次，你说，我们能行吗？
赵甜汉 第一次参加一级公路竞标的时候你也这样问过我。
苦 丫 （嗔）人家不是不放心嘛！
赵甜汉 （笑）噢，苦丫也象个大人，会操心了！
苦 丫 在你眼里，我永远长不大！（生气地坐下，白丝巾滑落地下）
赵甜汗 看看，才说你象个大人，又耍孩子脾气。（将丝巾拾起，给苦丫
围上）
苦 丫 （试探）就是你，买这条围巾送我，小五子他们天天拿我开心……
赵甜汉 （大大咧咧地）他们欢喜开玩笑，不理他们。
苦 丫 那……这玩笑什么时候开到头啊？
赵甜汉 好好好！下次我狠狠地熊他们一顿，不许他们再说！
苦 丫 （失望地）你！（要哭）
赵甜汉 （着急）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
苦 丫 （爆发）你这个木头！
[看着苦丫又怨又急又爱又恨的目光，赵甜汉顿悟，怦然心动。
赵甜汉 苦丫？
苦 丫 甜汉！
赵甜汉 她 我
（唱）苦丫 一句话让 猛醒，
苦 丫 我 他
赵甜汉 赵甜汉我
（唱） 真是懵懂之人，
苦 丫 偏不信他
十年来携手长大兄妹情分，
未思量早已是情随岁增。
赵甜汉 （唱）是意外？
苦 丫 （唱）是高兴？
二 人 （唱）一颗心怦怦跳不停。
苦丫
呀，
甜汉
赵甜汉 （唱）甜汉只是筑路汉，
苦 丫 （唱）苦丫就爱筑路人！
别忘我早早晚晚将你等，
［赵甜汉情不自禁，拉起丝巾一端。
赵甜汉 （唱）它代我时时伴你度晨昏。
离别时，
苦 丫 （唱）情难禁，
二 人 （唱）你莫牵挂， 早回程。
苦 丫 （欣喜）甜汉！
赵甜汉 苦丫……
[唐震山出现在远处，见状心事重重。
唐震山 甜汉。
赵甜汉 师傅。
苦 丫 （嗔怪地）爸！甜汉，我走了！（边哼唱“哥哥你哪怕到天边，记
住回家路不远……”边下）
赵甜汉 （关心地）师傅，你昨天从城里回来脸色就不好，叫苦丫陪你好好
去查查……
唐震山 （摇头）甜汉哪，师傅是心里头有病。有一件事，我不能再不告诉
你,我的老队长让苦丫进城学习两年，还给她在城里找了一份工
作。
赵甜汉 （惊喜）学习两年？太好了！
唐震山 可眼看报到期就要过了，这丫头就是不肯去！她说……她说这一
辈子哪也不去，在筑路队烧饭烧水也要守着你！
赵甜汉 （始料不及）这……
唐震山 她从小跟着我，一天安稳日子没过过，一天学也没好好上过，要
是这次机会再错过了，我就太对不起她了！当年我可是跟她妈妈
发过誓的！
赵甜汉 师傅，这件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唐震山 苦丫说，要是我告诉你，她就跟我断绝父女关系。（近乎哀求）
甜汉哪，我们师徒亲如父子，有句话我就直说了，你要是喜欢苦
丫，就把她 当成你的亲妹妹吧！啊？
赵甜汉 （心烦意乱）师傅，我怎么跟你说呢？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
想……
唐震山 你要去竞标，师傅这时候不得已把话说破，就是让你心里有个
数，万一这任性的丫头跟你说什么，你千万不能由着她……（发
现甜汉走神）甜汉？甜汉……
赵甜汉 （下意识地）哦，我，我知道了师傅。
[唐震山看着赵甜汉失魂落魄的样子，踌躇着，欲言又止，下。
赵甜汉 （心乱如麻）赵甜汉哪赵甜汉！
（唱）不将师傅来应允，
恐伤师傅爱女情；
不将师傅来应允，
恐误苦丫好前程。
若将师傅来应允，
恐伤苦丫一片情；
若将师傅来应允，
恐失甜汉意中人。
违背师傅心不忍，
欲负苦丫不忍心，
左右俱是两难境，
进退皆要伤亲人。
[幕后伴唱：
筑路人却入迷径，
何处去？怎样行？
[切光。
第二场
[一月后。路边。苦丫手拿丝巾，心神不定,四处张望。忽闻鸟叫，
欣喜。田大壮匆匆过场止步。
田大壮 （亲切地）苦丫。
苦 丫 大壮哥，你看！这只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是不是在报喜？
田大壮 鸟又不是人！它懂什么？
苦 丫 （沮丧）那……你说甜汉这次竞标到底能不能中呀？
田大壮 （见状忙安慰）肯定能中，你放心吧，甜汉他，没有过不去的关。
[苦丫忽见大壮的工作服衣领半里半外，不禁“一笑”，上前帮大
壮翻弄整理。
苦 丫 大壮哥看你，拉里拉塌的样子。
[小五子等人过场。
小五子 哈，班长，队长不在，你跟苦丫这么亲热，是什么意思？
苦 丫 不许你瞎说。
小五子 我天天看到你在这块望啊望的，苦丫呀，不要再望了，这次队长
回来肯定就要跟你去拿结婚证了，你等着帮队长焐被窝吧。
苦 丫 你！（假装要打小五子）
小五子 （拉田大壮）哎，队长要回来了，你呀，就光荣下岗吧。
[众哄笑下。
苦 丫 哎呀！
（唱）小五子一句话我神魂摇荡，
蓦然间一朵红霞飞脸庞。
怦怦跳犹如鹿儿心头撞，
但愿他此语成真我，我，
我我我我如愿以偿……
（陷入幸福无比的遐想）
到那时，
天地是我家，
工棚是新房，
高速路投标得中是你的彩礼，
“朝天洞”顺利完工是我的嫁妆，
机器声轰隆隆把喜乐奏响，
剪彩的大爆竹又炸出吉祥，
老爸爸是主婚他端坐在上，
小五子他们热热闹闹围在一旁，
甜汉他将那宽阔的男儿胸怀敞，
苦丫我羞羞答答甜甜蜜蜜
欢欢喜喜高高兴兴就做了新娘。
[唐震山上，走近沉浸在幸福之中的苦丫。
唐震山 苦丫。
苦 丫 爸？你身体不好，怎么又到工地来了？
唐震山 不放心，看看。你在等……甜汉？
苦 丫 （被识破心事，片刻的娇矜之后，干脆直说）甜汉今天该回来
了……（忍不住张望）
唐震山 （干咳）咳！嗯，苦丫……
苦 丫 （见状不觉好笑）爸，我知道你又要说什么！
唐震山 知道就好。苦丫，这是难得的好机会……
苦 丫 不去不去不去。爸，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唐震山 你总不能在筑路队一辈子吧？
苦 丫 （调皮地）谁叫你把我从小就带到筑路队来的？现在我离开推土
机、轧路机的声音还睡不着觉呢！我就不离开筑路队，我要和爸
爸一样，在这里呆一辈子。（笑下）
唐震山 （不由深叹一口气）唉！
牛纪忠 （内声）队长回来了！
众 （内声）队长回来了！
[众簇拥着赵甜汉上。
唐震山 甜汉！
赵甜汉 师傅！
田大壮 队长。
唐震山 甜汉，工程竞标的事怎么样？
众工人 （纷纷）是啊，怎么样？
赵甜汉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这次工程竞标我们队击败许多对手，已经
入围了！
[众激动得互相拥抱，捶打。
小 张 这下子工资、奖金有指望了！
小五子 哎，队长，听说那个标段就在上海郊区，放假的时候让我们到上
海去玩玩。
[众附合。
赵甜汉 这个工程要是能接下来，下次我们就有可能进大上海建高架！到
时候，让你们玩个够！不过，这次入围的共有三家。据了解，那
支筑路队的资质、设施、信誉都和我们不相上下，是我们的强劲
对手。
小五子 （伸舌头）乖乖！
赵甜汉 人家项目部专门派来一位技术员，对我们进行考察、指导，说实
话，我们究竟能不能最后中标，还要看眼下的工程能不能如期按
质地完成。
唐震山 甜汉，机会难得呀，这是对我们筑路队的一次考验。
田大壮 师傅说得对，竞标入围这才是第一步。
赵甜汉 眼下工程又到了关键时刻，大家看，前面这座山就是我们最后一
道拦路虎，只有打通“朝天洞”才能胜利峻工。师傅，大壮！
（唱）此一番建高速非同以往，
标准高要求严对手高强。
是否能实现这多年梦想，
迎考验容不得犹豫彷徨。
纵有那千重关机遇不让，
竞争中方能够锻打成钢。
（白）这两个月大家要格外辛苦了。
小五子 不就是晚几个月抱老婆吗？队长，过年你多放几天假补给我们就
是了。
[众大笑。
赵甜汉 （受感染，笑）好！保证不让小五子挨老婆罚跪！（对内）刘技
术员！请过来。
[刘怀山上。
赵甜汉 刘技术员！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总包单位项目部派来
的刘技术员，大家欢迎！
[众鼓掌。
刘怀山 （礼貌地欠身）大家好！请多多关照。
赵甜汉 刘技术员是同济大学道路专业的高材生，大家要多向他请教、学
习。
刘怀山 不，互相学习，有什么问题大家尽管提出来，我尽量帮助解决。
唐震山 （高兴地）好啊，筑路事业是越来越有希望了。
赵甜汉 刘技术员，这是我们的老队长，德高望重，经验丰富，把大半生
都交给了筑路。
刘怀山 （伸出手）老队长，你好！
唐震山 不要叫我老队长！（热情地迎上前）我姓唐，叫唐震山。
刘怀山 （猛地一怔，脱口而出）唐震山？
[刘怀山迅速打量唐震山，不由得气喘心慌。
赵甜汉 刘技术员……
刘怀山 没，没什么，我有点累。
赵甜汉 小张，先带刘技术员到我工棚休息。
小 张 刘技术员，请。
[刘怀山满心疑惑地频频回首，随小张下。
小五子 （学刘怀山欠身）请多多关照。哎，倒象日本人了。
[众笑，议论着散去。
唐震山 （犹自高兴）好啊甜汉，刘技术员来考察，对筑路队是件大好
事，让大家有压力，又能学到技术……
赵甜汉 （犹豫）师傅，苦丫学习的事……怎么样了？
唐震山 （情绪一落千丈）唉！她哪里肯走啊……算了，不谈这件事了。
赵甜汉 （拿出一把糖）哦，师傅，大家请吃糖。
唐震山 （不解）这是……
赵甜汉 我，要结婚了。
唐震山 （惊）你要结婚了？
[苦丫手捧一束野花兴冲冲上，闻言惊止步。
[田大壮、小五子、牛纪忠惊止步。
小五子 队长，（结巴）和，和谁结婚哪？
赵甜汉 （故作轻松）哦，我中专的同学，叫于凤英。
唐震山 （抢上两步握紧甜汉的手，不安地）甜汉哪，你这样做是为
了……
赵甜汉 （勉强笑着）不！师傅，同学时我们就很好，她漂亮，有文化，
这么多年一直等我，我感到很……幸福，师傅你放心吧！
[苦丫如雷击顶，手中花束不觉落地。
[众无奈地看着她。
赵甜汉 苦丫？
苦 丫 甜汉，（走近赵甜汉逼问）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赵甜汉 （低头）嗯。
[苦丫双手颤抖着捧起围在脖子上的白丝巾，不敢相信眼前的一
切。
唐震山 （不安）苦丫？
苦 丫 那你对我说的……都是在骗我？
赵甜汉 （有口难辩）苦丫，我，我对不起你。
苦 丫 （绝望）好，好！甜汉，不！赵队长，我恭喜你，怎么，不请我
吃糖？
唐震山 苦丫！
赵甜汉 苦丫，请吃糖……
[赵甜汉慢慢拿出一把糖，捧给苦丫。
[苦丫接过，看着手中的“喜”糖，止不住伤心抽泣。
田大壮 （气得一把拉过赵甜汉）甜汉！你！
苦 丫 大壮！（尽量平静地）大壮，我要跟你结婚。
赵甜汉 （惊）师傅！
唐震山 苦丫！
[田大壮一时不知所措。
苦 丫 （伤心地）大壮，难道你也嫌我不漂亮没有文化？
赵甜汉 （欲阻拦）大壮！你，我——
田大壮 （被激怒，轻蔑地推开甜汉）走开！（走到苦丫面前，郑重地）
苦丫，我要娶你！
苦 丫 （神情凄绝）大壮，我们明天就进城，去拿结婚证！（流着泪
笑）来，赵队长，请吃我们的糖。（将一把糖放还甜汉手中）
田大壮 苦丫！（心疼地抱住晕眩欲倒的苦丫）
[一连串意想不到的变化使唐震山目瞪口呆。
[赵甜汉手捧“喜”糖，心痛如绞。
赵甜汉 （跺足）师傅——
[切光。
第 三 场
[次日。
[“朝天洞”内。
[刘怀山满腹狐疑，手拿石块由内出。
[似有声响，洞顶掉下少许灰石。
刘怀山 （惊）不对！难道这里的岩石结构有问题？（欲下）
[苦丫拎水壶心意烦乱地上。
刘怀山 苦丫姐？
苦 丫 刘技术员。
刘怀山 你有没有看到赵队长？我有要紧事找他！
苦 丫 （闻言变色）没有！
刘怀山 （自觉失言）对不起苦丫姐，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苦 丫 （宽厚地）没什么。刘技术员，你是从大城市来的，到我们这儿
不知道你习惯不习惯？
刘怀山 习惯，习惯，苦丫姐，其实我跟你一样，也是苦出来的。
[苦丫点头欲进内。
刘怀山 苦丫姐……听说你下午就要同田班长去拿结婚证了？
[苦丫黯然。
刘怀山 我，我冒昧地问一句，你爱他吗？
苦 丫 （勉强地）筑路工的婚姻没有那么浪漫……（哽咽）
[苦丫扭头急进洞内。
刘怀山 苦丫姐！
（唱） 多少年隔天涯将相逢期待，
谁料到咫尺间却难把口开，
一家人如此邂逅太出意外，
莫非是苍天弄人命运一手来安排？
苦丫姐深深伤痛怨如海，
似我母风雪之夜哭声哀，
含悲痛母子相依二十载，
忍羞辱刻骨铭心难忘怀。
总以为岁月变迁旧景已不再，
怎料到人为悲剧今日又重来？
是愚昧？是草率？
实难解，太不该……（见手中石块）
且按住激动情满腔愤慨，
查实情排除隐患让这工程免遭祸灾。
[刘怀山下。
[苦丫拎着水壶由洞内出。
田大壮 （追上）苦丫！苦丫！
[苦丫回身。
田大壮 苦丫，刚才在小卖部里买的桃酥，我尝过了，又酥又甜……
苦 丫 我不饿，大壮哥，你吃吧。
田大壮 （急）从昨天到现在你就没吃什么东西。
苦 丫 我真的不想吃。
[伴着一阵奇怪的声响，洞顶突然又落下一些碎石。
[田大壮本能地把苦丫护在怀中。
[苦丫下意识地一把推开田大壮。
田大壮 （僵立片刻）苦丫，我知道你心里……还有他，我知道我配不上
你。
苦 丫 大壮……
田大壮 苦丫！
（唱）自幼父母早殒命，
大壮生来苦伶仃。
从未有过亲人爱，
从未有过女人疼。
进队拜师十年整，
师傅待我似亲生。
你关怀体贴勤照应，
胜过兄妹手足亲。
更喜我粗人有福分，
你错将绣球抛我身。
苦丫呀，
原谅我人拙嘴也笨，
满腹话儿说不清。
壮我欠你三世情，
今生难偿有来生。
田大壮 （拉起苦丫的手）从小你就喊我哥哥，听哥哥的，他对不起你，
就把他忘了，可千万不要闷在心里，闷坏了身子。要拿结婚证
哥哥就陪你去，不拿，我们还是好兄妹。哥哥向你发誓，不管
你对我怎样，我都会对你好一辈子。
苦 丫 （感动地）大壮……（抽泣）我的好哥哥！我会忘了他，忘了过
去， 我们一起在筑路队……好好过日子。
田大壮 （欣喜）苦丫。
[赵甜汉上。
[静场。
赵甜汉 大壮！
田大壮 （将桃酥放到苦丫手中）吃点东西，这边一干完，我们就进城。
啊？
[苦丫点头，看都不看赵甜汉，径自下。
赵甜汉 （压抑着内心情感）大壮……
[田大壮不理，掉头就走。
赵甜汉 （提高声音）大壮！（缓和语气）从昨天到现在，你一直躲着
我，不理我，可有些事我必须同你单独谈……你，你不能同苦丫
去领结婚证！
田大壮 （猛回身）什么？
赵甜汉 你不能同苦丫结婚！
田大壮 我不能同她结婚？对！我粗，我笨，我配不上她！可现在你没有
资格同我说这话！哼！（进内）
赵甜汉 大壮！
（唱）万没想弄巧成拙事违愿望，
现如今阴差阳错悔恨难当。
也曾把师傅话儿反复思量，
也曾为难舍苦丫黯然神伤。
儿女情怎能误她前途宽广？
长远计更应珍惜大好时光。
斩情丝原本让她丢弃幻想，
断爱意奔赴前程不再彷徨。
怕她倔犟偏倔犟，
欲嫁大壮事态僵。
找大壮我把真情讲，
但原得除误会如愿以偿。
[刘怀山急上。
刘怀山 赵队长！
赵甜汉 刘技术员？
刘怀山 赵队长，我经过测试，发现正在施工的这一段洞体岩石结构是风
化石。你们必须调整施工方案！
赵甜汉 （半信半疑）可我们是严格按照设计方案来施工的。
刘怀山 对，原设计方案疏忽了洞体结构的复杂性。这是电脑测试数据，
你看！
[赵甜汉接过数据表，仔细查看。
[牛纪忠急上。
刘怀山 赵队长！
（唱）这一段结构复杂极易疏漏，
原方案必须调整未雨绸缪，
建议你已上衬体返工增厚，
洞体支撑要密度加稠，
田大壮的开凿班停工暂侯，
要加强安全设施莫让隐患抬头。
赵甜汉 （仍有疑惑）万一不出问题，我们这样做岂不是既浪费材料，又浪
费时间？
刘怀山 （急）赵队长，这可不是其它事情，存不得半点侥幸心理，否
则，后果不堪设想！
牛纪忠 队长，刚才我也发现洞顶有碎石掉下来。
赵甜汉 好吧，刘技术员，我马上把这里的工作安排一下，回去把情况向
项目部汇报。
刘怀山 行！我先去调出工程资料。（欲走又回，叮嘱）赵队长，你可要
抓紧安排。（急下）
赵甜汉 放心吧。（向内）牛纪忠，快叫大壮。
[田大壮上。
赵甜汉 大壮，刚才刘技术员发现设计方案有问题，你们开凿班暂时停
工，等请示项目部尽快调整施工方案后再继续施工。
田大壮 什么？停工？开什么玩笑！按设计方案施工从来都没出过差错。
赵甜汉 我们应该相信科学，你看！这是刘技术员测试的结果。（递过数
据表）
田大壮 （看都不看，嘟哝）一个大学生的话把你吓成这样，真是越来越
不象个男人了。
赵甜汉 你说什么？
田大壮 我什么都没说！
赵甜汉 （压住怒气）过去，我们亲如兄弟……
田大壮 （抢白）现在还能回到过去吗？
赵甜汉 （呛住）我，我只希望你不要把情绪带到工作中。
田大壮 （发泄）我有什么情绪？！
赵甜汉 （气极）那你和我对着干是什么意思？
田大壮 （大吼）你说我什么意思？
[二人对峙，怒视对方。
牛纪忠 （着急地）队长！班长！工程到底怎么办！
赵甜汉 叫他们立即撤出洞外。
田大壮 不！继续施工！
赵甜汉 撤！
牛纪忠 是！（急下）
赵甜汉 （努力克制自己）大壮，有些话我们事后再说，现在情况紧急，
你必须听我指挥！
田大壮 哼！（进内）
[同前奇怪的声响再度响起，似闷雷滚过。
赵甜汉 不好！要塌方，快撤！大家快撤！
[牛纪忠带领众纷纷撤出洞外。
[田大壮背一受伤工人出。
牛纪忠 队长，小五子他们还在里面！
赵甜汉 [小五子和最后两名工人由内跌出。
[声响加大。
[田大壮拿起支棍直奔声响处。
[赵甜汉、田大壮拚命撑住支棍。
田大壮 （喊）快走！
［小五子等急下。
赵甜汉 大壮！赶紧离开！
田大壮 （几乎同时）甜汉闪开！（一拳将甜汉打出几米开外）
[突然，石块砸下，击中大壮。
赵甜汉 （声嘶力竭）大壮！
[甜汉跌爬着扶起大壮。
田大壮 （强睁开眼）甜汉，都怪我……（倒地身亡）
赵甜汉 （裂帛般大喊）不——
[闪电、炸雷，大雨倾盆而下。
[幕后男声合唱无字歌，深沉，悲壮。
第 四 场
[三天之后。
[苦丫木然跪地，面无表情。
[赵甜汉、唐震山焦急万状。
[工棚内外聚集着许多工人。
女声合唱 大壮他巨石之下舍己命，
赵甜汉心头石块重千斤。
苦丫她三天不吃一口饭，
全队人三宿未曾吭一声。
赵甜汉 （唱）苦丫啊，
大壮今已去，
人死难复生。
你有痛莫强忍，
你有泪对亲人。
[苦丫闻若未闻，纹丝不动。
唐震山 （颤抖抖地）苦丫，我知道你心里头有苦哇！
（唱）你本是黄莲树下一苦瓜，
爹给你取名叫苦丫。
四岁起随父走天下，
四岁起再没有喊过妈。
同龄人正在父母面前把娇撒，
可怜我没娘的苦丫日日在路边玩泥巴。
那日收工回家转，
工棚不见我苦丫。
为父寻你心急炸，
崖边却见你笑哈哈。
你伸出小手让我看，
血流处嫩生生的骨头白茬茬。
唐震山也是铁打的汉，
却止不住心疼泪哗哗。
你反说筑路的女儿什么都不怕，
哪里跌倒哪里爬。
从此后父女俩汗水一起洒，
同筑路共架桥天南地北千辛万苦四海为营处处家。
谁料到
平地一声惊雷炸，
苍天无情又将灾祸加。
苦丫呀，
你有苦，你有泪，
你幼年离母坎坎坷坷桩桩怨痛心中卡，
为父我
听你哭，听你诉，
听你喊，听你怨，
听你说，听你骂，
只求苦丫能开口，
对白发老父轻轻说上一句话。（泣）
[苦丫木然依旧。
赵甜汉 师傅，你也要当心身体……（将唐震山扶过一边）
唐震山 （泪眼婆娑）甜汉，师傅心里头难过啊……你和大壮、苦丫这么多
年亲如兄妹，要不是我，你们怎么会反目？大壮又怎么会出事？
苦丫以为是她害死了大壮，她不知道……都怪师傅，都怪师傅
啊！（捶胸）
赵甜汉 （强忍内心苦痛，极力劝慰师傅）不要这样师傅！事到如今，千错
万错都是甜汉一个人的错，你不要太伤心，不要再自责了师傅。
[小五子捧着一碗热饭走来。
小五子 （求）苦丫，我到筑路队十来年，你煮的饭我吃过上千顿，今天，
我小五子求求你，求求你也吃一口我亲手为你煮的饭吧！
牛纪忠 苦丫，吃一口吧！
[苦丫无动于衷。
众工人 苦丫……
赵甜汉 （急，疼，怒，一把抢过饭碗）要说对不起大壮，首先是我赵甜汉
对不起他，可人死不能复生，你知不知道你三天不吃一口，师傅
他也是三天一口没吃？筑路队已三天没有开工了，大家都在看着
你呀苦丫！再这样下去，你毁了！师傅毁了！眼下的工程毁了！
竞标的希望也都毁了！（泣）可怜大壮活着就没能舒心，我们不
能再让他死不瞑目啊——
[赵甜汉手托饭碗，訇然跪地。
[石破天惊，苦丫如同从梦中醒来，环视众。
[众惊视。
[幕后女声独唱 如泣如诉：
筑路的女儿什么都不怕，
哪里跌倒哪里爬。
满腔悲痛强压下，
苦水泪水，我，我，我都吞了吧！
[独唱声中，苦丫哆哆嗦嗦端起饭碗，大口扒饭，使劲下咽。
[众感动，落泪。
[切光。
第 五 场
[前场次日。
[队长工棚。
[刘怀山在手提电脑前忙碌。
[赵甜汉手拿施工方案焦灼不安地踱来踱去。
赵甜汉 （着急）刘技术员，这仅是一次意外……
刘怀山 （头也不抬）可如果一队之长不光相信自己的经验，更相信科学的
眼睛，就不会发生这次意外！
赵甜汉 我知道，这次事故我承担全部责任。
刘怀山 承担责任？人死能复生吗？我一再强调后果的严重性，你居然当
作耳旁风……
赵甜汉 我正在尽量做好善后工作，拿出补救措施，刘技术员，你看看我
新拟的施工方案吧！我希望得到你的帮助！
刘怀山 那是你这个队长应该做的，而我现在应该做的，就是立即带着调
查报告，回去汇报情况！（关机，欲整理东西）
赵甜汉 刘技术员！
[刘怀山站住。
赵甜汉 （恳求）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刘怀山 赵队长，说句心里话，经过这段时间的考察，我觉得你们确实是
一支非常优秀的筑路队，可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种不可饶
恕的事故……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鉴于目前状况，我个人认
为，你们暂时还不具备建高速公路的条件。
[唐震山、苦丫相互搀扶着慢慢走上。
[刘怀山面对虚弱不堪的父亲、姐姐，心潮翻滚。
赵甜汉 苦丫，师傅，你们有病，快回去休息！
唐震山 小刘啊，能不能再考察一段时间？
刘怀山 (避开唐震山、苦丫满含期待的目光)对不起老队长,我,我没有这
, 个权利！
唐震山 小刘！
刘怀山 请不要说了老队长！
（旁唱）面对着生身父我难辨爱恨，
恨当年他弃我母子离开家门。
唐震山 （旁唱）小刘他平素间温良谦逊，
今日里却为何一反常情？
赵甜汉 （旁唱）情况变势燃眉我忧心如焚，
无底舟偏遇风此波怎平？
刘怀山 （旁唱）难怪乎筑路队落入此境，
赵甜汉唐震山一脉相承。
苦 丫 （唱） 出意外筑路队已陷困顿，
救危难于一时永记大恩。
刘怀山 （唱） 苦丫姐情真挚善良天性，
更难得苦难中不改赤诚。
唐震山 （唱） 望小刘决断前再作思忖，
赵甜汉 （唱） 挽残局赵甜汉我尽力担承。
苦 丫 （唱） 求小刘切莫要轻易决定，
刘怀山 （旁唱）苦丫姐句句话牵动我心。
实难舍我与她手足情份，
此时走无异于釜底抽薪。
在江边看船沉于心怎忍？
走也难留也难我意绪纷纷。
[牛纪忠急上。
牛纪忠 队长，家属们都来了！
赵甜汉 什么？（看了看刘怀山，将牛纪忠拉过一边，压低声音）叫她们
立即回去。
牛纪忠 她们不肯走，说队里死了人，她们不放心。
赵甜汉 这时候不能再出乱子了，你跟小五子先把自己家属工作做通！
牛纪忠 小五子他……唉！
唐震山 甜汉哪，让我去看看家属们。
苦 丫 爸，我跟你一起去。
赵甜汉 苦丫，你？
苦 丫 我是……死者的未婚妻，我去说……最好。
唐震山 甜汉 ，让她去吧！
[苦丫、唐震山下。
[小五子抱着行李低着头上。
[小张、小李、小陈追上。
小 张 小五子，你不能走啊！
小 李 队长，五子哥他，他要跟老婆回家！
赵甜汉 （不敢相信）小五子，你，要走？
小五子 队长，我知道这个时候我不该说要走，可是，班长死了，刘技术
员又 要走了，家属又哭又闹，队长！
（唱）小五子实在没办法，
万望队长能明察。
我老婆刚才哭得糊涂带一塌，
说是嫁把筑路工真是前世眼睛瞎。
当年她家乡遭灾庄稼连根拔，
要饭到黄海边哟还把野菜挖。
病倒在我家门口又把高烧发，
我带她看病挂水顺便量血压。
她指望我人丑心好日后能富甲，
经人说合这才把个婚姻搭。
这么多年酸甜共苦辣，
她从不, 叫苦不把眼泪抹。
不是我小五子关键时刻还把个杠子插，
我再不回去只怕大祸要从天塌。
[小李、小陈跟着抹泪。
小 张 真没出息！为了老婆值得这样！
小五子 （擦泪）筑路工找个老婆容易吗？万一她走了，再把我儿子带走，
我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啊？
小 张 刘技术员，明明是设计方的错误，凭什么追究我们的责任？
小 李 我们人都死了！
小 陈 还讲不讲理啊？
刘怀山 你们，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赵甜汉 （对工人们）不要吵了！
牛纪忠 队长，有人说刘技术员要走，中标没希望了，这个工程也要延期
罚款，要走的，……还不止小五子一个。
[赵甜汉感到从未有过的身心交瘁。
[苦丫上。
（心酸地）小五子，本来你就是二级工伤，早该离开一线，过去，
是你不肯走，现在，我还是尊重你的选择，你，走吧。
众 队长！
赵甜汉 （充满感情地）想队里的时候，回来看看。
小五子 队长……我……
[小五子蹲地哭泣。
赵甜汉 刘技术员，感谢你这段时间给我们的帮助和支持，我希望，我们
下次能有真正合作的机会。
[刘怀山一时说不出话。
[赵甜汉忍不住背转身去。
苦 丫 赵队长……
[赵甜汉一震。
苦 丫 家属们说，她们明天就回去。
[赵甜汉猛地转过身来。
苦 丫 我告诉她们，大壮出事是意外事故，如果他那天听你的指挥，他就
不会……（哽咽）都是我……是我害了大壮，害了筑路队。
刘怀山 什么？赵队长……
赵甜汉 苦丫，你？
牛纪忠 队长，苦丫早就知道。（难过地）队长，你不要把责任一个人揽
了。
赵甜汉 不！大壮是为了救大家而死的！（心情沉重）刘技术员说得对！
我是一队之长，我更应该具备科学的眼睛，要是早点发现情况，
及时采取措施，大家就不会遇到危险，大壮就不会付出生命，工
程也不会拖延，可惜我明白这个道理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我对不
起大壮，对不起大家，对不起把这支筑路队交给我的师傅……这
支队伍从师傅做队长起，大家一口锅里吃粥，几只榔头几把铁锨,
几十年风风雨雨，坎坎坷坷，从乡间的泥泞土路挣扎奋斗、拼搏
追求到今天，不容易！（流泪）
[众纷纷动容。
[苦丫毅然走到赵甜汉身边。
牛纪忠 队长，从学校一毕业我就跟着你，这么多年，你从来没让我们失
望过！
[牛纪忠、小张、小李、小陈陆续走向赵甜汉。
[小五子迟疑着。
赵甜汉 （动情）放心，我不会让它在我手里毁了！我的好兄弟！
(唱) 并非是筑路人生来命贱，
实因为心与魂皆被路牵，
筑路何惧路途远，
架桥哪怕到天边。
餐餐路边吃，
夜夜路边眠，
心与路相系，
情与桥相连。
岁复岁，年复年，
腰背渐弯皱纹添。
谁知抛妻别子怨？
谁知奔波苦熬煎？
谁知千难与万险？
谁解愁苦与甘甜？
谁人不把享乐恋？
谁家不盼大团圆？
[小五子不知不觉已走到队伍中。
众 （合唱）
为的是条条大路都平坦，
为的是人人都结幸福缘。
赵甜汉 （唱）“朝天洞”内遭剧变，
甜汉心内如刀钎。
此时刻更应头脑清醒方向辨，
此时刻更须鼓舞精神肩并肩，
失败之中找经验，
教训时刻铭心尖，
纵然竞标已落选，
工程切莫再拖延。
让我们
丢开灰心，放弃抱怨，
面对风浪，面对艰险，
齐心协力，振作向前，
哪怕它山重水复路途险，
定能够走出柳暗花明一片天！
[刘怀山被深深震撼。
小五子 队长，我不走了。
牛纪忠 队长，你放心吧！我们时刻准备听从命令！
[众欲下。
赵甜汉 等等！（递过行李）晚上不想睡觉了？
[小五子不好意思地接过行李。
[众下。
[看着赵甜汉，刘怀山不觉肃然起敬。
刘怀山 赵队长……
赵甜汉 刘技术员？
刘怀山 我想看看你新拟的施工方案。
赵甜汉 （喜出望外）刘技术员，你！
刘怀山 让我们一起度过难关！
[赵甜汉双手捧上施工方案，刘怀山接过。
[两个男人目光对视，无声的心灵交汇。
[歌声起：
哟嗬嗬——
朝着太阳走喔，
大路无尽头。
筑路的汉子哟，
路在身后留。
嗨，嗨，嗨哟嗬……
[切光。
第 六 场
[前场次日凌晨。
[赵甜汉、刘怀山全神贯注地研究方案，刘怀山在电脑键盘上敲
击。片刻，二人站起舒展双臂。
刘怀山 （揉揉双眼）好了！公司很快会作出答复。
赵甜汉 （由衷地）谢谢你，刘技术员。
刘怀山 我只是稍加调整。赵队长，你设想的滚动式施工方案很大胆，不
出意外差错，按期完工应该不成问题。
赵甜汉 这次我们一定做到万无一失！
[苦丫端碗走来，见状止步。
赵甜汉 （意外）苦丫？
刘怀山 苦丫姐？
苦 丫 （平淡地）爸看你工棚的灯一夜未熄，让我做两碗面给你们送来。
[赵甜汉.刘怀山从苦丫手中接过碗。
苦 丫 刚出锅，快趁热吃了吧。
[赵甜汉捧起碗，轻轻喝了一口汤，放下。
苦 丫 爸让我问问，新方案怎么样了。
赵甜汉 （兴奋）刘技术员已将新方案发了伊妹儿给项目部，很快就可以批
下来。告诉师傅，这个工程有救了！
苦 丫 那就好了。
[三人无语。
刘怀山 我先回工棚……有一份资料要翻译，你们……谈谈……
赵甜汉 刘技术员！
[刘怀山看看苦丫和赵甜汉，欲走又回。
刘怀山 说一句不该说的话，悲剧有时是自己造成的。二十一世纪了，筑
路工早该有自己的爱情。（说完转身就走）
[赵甜汉深受触动。
赵甜汉 苦丫……
[苦丫回身。
赵甜汉 你，你还是走吧。
苦 丫 走？
赵甜汉 去学习！你还年轻，还来得及让一切从头开始。
苦 丫 怎么？（生疑）你知道我爸叫我去城里？
赵甜汉 这对你非常重要！你的一生从此就能改变……
苦 丫 （大悟）所以你突然要和别人结婚，以为这样我就能离开筑路队，
到城里去享福？
赵甜汉 苦丫你听我说……
苦 丫 （痛苦万分）多谢你的一片好心！……既然你知道了为什么不问问
我？为什么不问问我心里是怎么想的？我，我真是把你看错了！
赵甜汉 （震惊）苦丫！
苦 丫 赵甜汉！
（唱） 可知我二十年未忘失母痛？
可知我二十年心愿藏心中？
可知我二十年修筑女儿梦？
为天下离散父母架彩虹。
我爱你血性男儿人出众，
我慕你筑路汉中称豪雄，
我敬你奋发不断志高远，
我重你进取不畏难千重。
苦丫无为难作梁栋，
甘愿为你化春风，
心相印，意相永，
魂相依，命相同，
风风雨雨志与共，
生生死死情独钟。
可惜你未识真面孔，
可叹你不知我隐衷，
可恨你空将爱断送，
可笑你短浅作宽宏。
纵然是人生路有千万种，
苦丫我
今生今世 无怨无悔
还要选择这有笑有泪有乐有痛
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筑路工！
[苦丫一番诉骂，痛快淋漓，字字见血，赵甜汉心中激情汹涌。
赵甜汉 （猛地抱住苦丫的双肩）苦丫——
苦 丫 （挣开，擦去眼泪）我恨你，恨你不懂苦丫的心！我恨你，恨你毁
了我们的感情！我恨你害我一辈子！我，我，我不会原谅你！
赵甜汉 苦丫！
[苦丫转身跑下。
赵甜汉 苦丫——
（唱）苦丫她恨字连连骂出口，
赵甜汉愧悔交集上心头。
恨自己，太浅陋，
未识她，真愿求，
自作聪明酿苦酒，
负她一片情意稠，
假说结婚太荒谬，
害人害己获罪尤。
恨恨恨我难回首，
恨不能时光去倒流！
再这样畏畏缩缩躲躲闪闪
窝窝囊囊瞻前又顾后，
悲剧何时得止休！
亡羊补牢尚未晚，
风雨过后再酬醪。
让苦丫明明白白知前后，
对苦丫原原本本诉情由。
鼓励她放眼未来致力学业早成就，
改革中咱工人抓住机遇当追求。
解放思想莫自守，
陈规旧念身后丢。
与时俱进立浪口，
开拓创新弄潮头。
归来日我与她
心心相印并肩携手，
山河同绣风雨同舟
定让咱筑路人再领风骚写春秋！
[雷声隐约传来。
[赵甜汉警觉，急出门看天。
赵甜汉 小五子，牛纪忠！（小五子、牛纪忠急上）支撑的材料有没有运
到洞里？
牛纪忠 全部运到“朝天洞”。
赵甜汉 全队紧急集合，立即去“朝天洞”。
牛纪忠 队长，天还没亮。
小五子 工人们才睡了几个钟头。
赵甜汉 我担心暴雨要提前，为了防止塌方，我们必须抢在暴雨来之前把
那段洞体支撑密度加大！
牛纪忠 是！
赵甜汉 让苦丫和老队长留下，全队紧急集合！
[刘技术员急上。
刘怀山 赵队长，如果不在暴雨到来之前将那段洞体支撑密度加大，万一
大面积塌方，就是有新方案也无回天之力！
赵甜汉 放心吧，我已作了安排。
[牛纪忠急上。
牛纪忠 队长！老队长担心下雨塌方，带着小李小张去“朝天洞”了。
赵甜汉 什么？
刘怀山 他一个年迈人又有病太危险了！
赵甜汉 纪忠，速去“朝天洞”，一定要保护老队长的安全！
刘怀山 赵队长，我跟你们一起去！
赵甜汉 不，刘技术员，你和苦丫留在队部！纪忠，走！
刘怀山 （脱衣，无意摸到长命锁）赵队长！赵队长——――
[刘怀山追下。
[闪电、炸雷。
[切光。
第 七 场
[紧接前场。
[狂风大作。
[赵甜汉等顶风艰难前行。
[牛纪忠、小五子扛着支棍过场。
[众工人扛支棍过场。
[“朝天洞”内。
[赵甜汉等一路用电筒察看、寻找。
[牛纪忠、小五子、众工人紧随其后。
[风声、雨声不断。
赵甜汉 师傅——
[赵甜汉带众工人抢险的舞蹈。
[众工人甩去满头泥水，搀扶摔倒的同伴，一个个加入队伍，高举支棍，筑起铁壁铜墙。
[苦丫、刘怀山一跌一滑地冲上。
苦 丫 爸——
唐震山 苦丫，小刘，危险……（突然胃部剧烈疼痛）
赵甜汉 师傅！
苦 丫 （哭喊）爸！
[苦丫，刘怀山争着上前，刘怀山摔倒。
苦 丫 （对刘怀山喊）让我过去！我是他的女儿！
刘怀山（大喊）不！我是他的儿子——
[舞台画面骤然凝固。声音戛然消止。
[无声世界中，刘怀山用放慢了的动作挣扎爬起，甩去外衣，露出脖
子上分外醒目的长命锁。
[唐震山瞪大双眼。
刘怀山（竭尽全力）爸——爸——
唐震山（哭喊）儿——子—— , ;, ;
[刘怀山、唐震山跌爬着冲向对方，紧紧、紧紧地抱在一起。
[风雨声中，粗犷、深沉的合唱起：
朝着太阳走喔，
大路无尽头，
筑路的汉子哟，
路在身后留。
嗨，嗨，嗨哟嗬……
[在风雨和危难中，刘怀山终于认下了自己的生身之父，融进了这
些以赵甜汉为首的像山一般顶天立地的汉子中。
[切光。
第 八 场
[“朝天洞”外。
[骤雨初歇。
[小五子和几个工人瘫倒在地。赵甜汉、刘怀山上。
赵甜汉 刘技术员，你叫我怎么感激你呢？
刘怀山 我也要好好地感激你，赵队长，你让我真正了解了筑路工，知道
了什么是筑路的汉子！
赵甜汉 怀山兄弟！
刘怀山 甜汉大哥！
赵甜汉 怀山兄弟，我和我们这些兄弟们，拼打了这么多年，吃过苦，受
过累，流血流汗甚至还……就是为了成为一支真正的现代化队
伍，我们失败过，挫折过，也迷惑过，可我们一直不甘心啊！
刘怀山 所以你们能从土路到砂石路再到一级公路，将来还会有高速，有
立交，你们一定会成功！
赵甜汉 你真的这么认为？
刘怀山 （点头）嗯！照现在的情况看，你们还有希望中标！
赵甜汉 （大受鼓舞）小五子，牛纪忠！
小五子 （惊醒）来了——（跳起就向洞内冲去）
牛纪忠 （一把拉住）干什么……在这里。
小五子 （揉眼）哎哟，我以为又要塌方了呢。
赵甜汉 牛班长，小五子！熬一锅姜汤给大家喝，这时候一个都不能生
病。大家立即回工棚休息。
众工人 是。
[牛纪忠、小五子、众工人下。
[苦丫扶着唐震山出。
赵甜汉 师傅，你怎么起来了？
刘怀山 爸！你好点了吗？
唐震山 （激动得难以言表）嗯，嗯，怀山，孩子啊，这么多年了，爸想你
啊……
刘怀山 爸……
[唐震山抱着刘怀山端详抚摸，唏嘘不已。
[苦丫也激动得抹泪。
苦 丫 兄弟！
刘怀山 姐姐！
赵甜汉 师傅，这是天大的喜事！工地上有我和怀山，你明天就带苦丫去
看师母！
唐震山 （兴奋地）苦丫，老天有眼，总算找到你妈和你弟弟了！
刘怀山 （喉头发哽）爸，妈妈她半年前就已经去世了……爸，妈走的时
候，还戴着你给她买的那条红围巾。
唐震山 （痛呼）菜花——
[寒风肆虐、吼叫声。
[菜花的哭喊：震山——你回来——你回来啊——
[唐震山徒然摸索、追寻。
[声音消失。唐震山默默无语。
苦 丫 爸！
刘怀山 爸！过去我对你和甜汉大哥有成见，爸，你原谅我……
唐震山 （异常平静）苦丫，我对不起怀山，对不起你妈，也对不起你
呀。
赵甜汉 师傅……
苦 丫 爸……
唐震山 爸要告诉你，不是甜汉对你无情，是爸求甜汉不要娶你！
[刘怀山怔住。
苦 丫 爸，你不要再说了，我都知道……
唐震山 （老泪纵横）苦丫，都是你爸的错啊……
苦 丫 （哭）爸，我不怪你，都过去了，你也不要难过了。爸，以后，我
永远也不离开你，我陪你在筑路队……一辈子。
唐震山 （泣不成声）嗯……
刘怀山 （难过地）苦丫姐。
苦 丫 （擦泪）爸，以后你不要再想点子撵我离开筑路队了，啊？
唐震山 你这个犟丫头，我的好女儿。
苦 丫 爸，我们走吧！
赵甜汉 师傅，等一等！苦丫，我还是要撵你走……
众惊。
赵甜汉 去学习！为了你，为了我，为我们的筑路队，你必须去学习！两
年以后我等你回来！
唐震山 甜汉？
赵甜汉 师傅，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我要结婚的事……是假的。
刘怀山 你说什么？
赵甜汉 我要结婚是假的！
唐震山 那？苦丫恨你，大壮骂你，连怀山都误解你，可是你……
刘怀山 （感动）甜汉大哥！
苦 丫 （走到甜汉面前）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赵甜汉 （面对）是真的。
苦 丫 没有要结婚？
赵甜汉 没有要结婚。
苦 丫 不是在骗我？
赵甜汉 不是在骗你！
苦 丫 我、不、信！
赵甜汉 （心疼）苦丫！请你原谅我！
（唱） 还不清你一腔血泪一腔痛，
抒不尽我满腹悔恨愧无穷。
但愿得从今后
心相印，意相永，
魂相依，命相同，
风风雨雨志与共，
生生死死情独钟。
与你携手同筑梦，
共叫这宽宽阔阔平平坦坦
八方纵横四海畅通的朝天大路化彩虹。
[苦丫喜极而泣。
唐震山 苦丫！
刘怀山 姐姐！
[苦丫跌跌撞撞地跑去。
赵甜汉 （喊）苦丫！
[苦丫止步，慢慢转过身来。
[歌声响起，凄婉，揪心：
哥哥你哪怕到天边，
记住回家路不远。
一头在哥脚底下，
一头在妹心里边，心里边。
哎哟，我的哥哥哟……
[歌声中，甜汉一步步向苦丫走去。
[二人相视而立。
赵甜汉 苦丫！
苦 丫 甜汉——
[赵甜汉将苦丫一把抱入怀中。
[切光。
尾 声
[两月后。
[一条通天大道赫然而立，直冲云霄。
[舞台上彩旗、彩带迎风招展。
[众洒酒向大壮告别。
赵甜汉 大壮，“朝天洞”打通了，项目竞标我们也如愿以偿。你放心
吧！
苦 丫 大壮，我们走了。
[赵甜汉率众由舞台纵深处走来。
[幕后男声合唱起，雄浑，有力：
哟嗬嗬——
朝着太阳走喔，
大路无尽头。
筑路的汉子哟，
路在身后留。
嗨，嗨，嗨哟嗨……
[歌声中，一座四通八达、雄伟壮观的立交桥出现在我们的视野，
如花朵，像腾龙。
[众行进着，造型。
[剧终。
（此剧取材于杨学利小说《生死无悔》）
